同時其舞也註意到了一個情況：但凡自己與莫釋說的話，不論哪一句，似乎都有下文，一種不好的後續。再聯系到城秋的話，其舞覺得有些害怕了。

難道是莫釋嗎？不，也許是善良的莫釋被她身後的朋友所利用了？

不論怎樣，或許得減少與莫釋的交流才行。故此，之後的近一個月，其舞極少與莫釋在一起，一方面是減少她與莫釋、何殤兩人的接觸。另一方面便是避免不必要的誹謗。

這樣日參省乎已的日子，似乎變成了其舞的習慣。她總是在每天晚上躺著思索，偶爾會睡著，但更多的時候，她是難以入眠的。

其實反省和思索也是一個體力活兒，尤其是在深夜，本該休憩的身體卻要加班加點的工作，勞累過度的思索便是一劑安眠藥。盡管它有時也會刁鉆的折磨人的精神，安排失眠的命運。

但顯然，今天的其舞趕上了好時候。在思索間，昏昏沈沈的進入夢鄉。這一次的夢境著實令人奇怪，在一片黑暗中，由血和火構成了大部分世界。

地面上的石階通向黑暗的深處，其舞一點點的順著石階的方向邁進。一段時間後，在一個路口有了選擇，左邊很安靜，右邊有低泣的聲音。

下意識的走向聲源處，“子顏，都過去多少年了！請您忘記過去，忘記殺孽吧！在地獄這麽久，您早就清還了一切，況且那些殺戮明明是為了國家大義啊！所以求您重新開始吧！”

“不，你跟隨我太久了，應該知道我很軟弱。就因為軟弱和愚昧，才會錯誤的輕信而走上了征程。重新開始的話，誰也不知道我將傷害多少人，傷害到什麽程度。你難道想要一個如你一樣的同伴嗎？”

“我從不覺得自己受過傷，痛苦過。況且次於他還在等候您喚醒她呢！”男子聲淚俱下的回答：“我們曾約定要喚醒犧殿下啊！如果可以，我多希望自己可以代替您去完成這件事。”

“不，喚醒她，只能我去。而且也只有我身上的至真至善之源，才能喚醒她。否則，次於也不會一直在你我身邊。”

其舞並不知道什麽是至真至善之源，於是擡頭看向前方。越靠近那裏，越能清晰的看見兩人。那個叫子顏的女將軍微微垂首，而她的面前則跪著那個時常相伴的大將。

子顏一身血衣如同她的身體一樣，破敗不堪。身上的筋骨似乎也早就斷裂、潰爛到無法看出原來模樣，可她本人卻全部在意。

因為大將背對著其舞，子顏又低垂額頭，所以其舞只能清晰地看見她的額頭。便恰好看見了子顏額頭那裏的傷疤，和她一模一樣的傷疤？

大腦一片淩亂，以至於其舞完全忘記了之前的目的，早把什麽至真至善之源拋之腦後。不敢相信的後退，卻沒想到跌下了石階，石階下面便是子顏身處的血火深淵。

“啊！”那裏的煉獄到底是極厲害的，其舞痛苦的嘶吼：“好疼！我是誰啊！”

時間終究是匆匆的，它不會在意自己對其舞這樣失意人的殘忍，也不會在意對那些得意者的縱容。它總是無情的笑著、看著別人或痛苦、或囂張的生活，不會有一點微詞。

然而，其舞卻難以釋懷，每天仰面看著高處。有時是光禿禿的樹枝，有時是空洞洞的蒼天，但都有濕潤的臉頰相陪，風過，淚痕處生疼。

原來秋冬季這麽溫暖，比她整個兒人的體溫暖太多了。

即便是深夜，她也無法入眠，伴著耳畔無休止的骯臟辱罵，浸濕了整個兒枕頭。她記憶中的枕頭總是潮濕到不成，如果只有這錐心之痛或許還好，怎奈頭疼欲裂也要摻上一腳。

這天，其舞帶著布滿血絲的眼睛，暈暈乎乎的上完一整天的課，正要四處檢查班裏的值日。

“其舞，你最近早上幾點出門啊？都看不見你了。”

打了個呵氣，“老樣子，六點。”

“還是坐東口的車嗎？咱倆怎麽總碰不見……”

“不是啊！”其舞沒有在意的隨口回答後，就快步離開，不再給莫釋說話的機會。她也知道這樣的行為極不好，可就是害怕再因為跟莫釋的交流引起爭端，而她偏偏不喜戰爭，喜恬靜。

又三、兩日，其舞揉揉幹涸的淚眼，踏下西口的電車。清晨的馬路很安靜，道旁的路燈把深邃的天空映成紫羅蘭的色澤，車站不遠處站著一個人。

才走過去幾步，那人就招了招手。見此情形，其舞加快腳步，不想讓對方等候。但到近前，怎料會是莫釋，腳步一頓，問：“你在等我嗎？等很久了嗎？”

“沒有，我是剛下車，見後面跟著一輛公車，就想你大約也是這個鐘點，沒準兒會在車上，就等了一小會兒。”

“好巧。”嘴上雖然這樣說，其舞心底卻陡然一陣苦澀。曾經無所不談的好友，卻因為如今自己的害怕而極盡躲避。步行在去學校的路上，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壓抑。其舞低頭專註於踩自己的倒影，步伐顯得緊湊而隨意。

“其舞，慢點兒！”莫釋再次皺眉說道：“我昨天被父母打了一頓屁股，後來又站了一夜，現在邁不開步。”

“好，那咱們慢慢走。”其舞奇怪的問：“但是，為什麽打你啊？”

“跟何殤在一起後，我寫的日記被爸媽看見了，所以打了我一頓。”

其舞頓時睜大眼睛，“什麽？你到底在日記裏寫什麽了？”

“我寫了跟何殤在一起後的很多事，昨天還沒吃晚飯，就被爸媽看見了日記，他們問我怎麽回事，我說：我喜歡他。爸媽就讓我跟何殤分手，我說：不要！就挨了頓打。”

其舞聽後，大腦一片發蒙，“你早飯是不是也沒吃，待會兒趕緊買點吃的。不過，你這也太不小心了，以後怎麽辦？”

“我想今天跟何殤提分手。”

“什麽？你們才交往一個月，”其舞惋惜的說，“因為父母的關系嗎？”

“父母只是一部分原因，還有就是我很擔心自己的學習。交往的這段時間，讓我覺得學習很費勁，所以想趁這次直接斷了。”莫釋回答：“昨天一夜沒睡，站著想了很久才決定，為此我都把眼睛哭腫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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